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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黄鹤归来(散文)

去年,到武汉出差,因公务在身,行色匆匆,与黄鹤楼擦肩而过。今年有幸又至,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错过黄鹤楼的精彩了。
  

  

  
四月一日,晨风习习,我从南门进入黄鹤楼公园。一个人也算组团,有着特殊的优势,机动灵活,进去后,正巧一个旅游团进来,我就开始大大方方“蹭团”,那些团员就成了我的陪读,也是我活字典。
  
先映入我眼帘的是鹅池。鹅池,没有鹅鸣,很安静,只有王羲之父子留下的一池清水,宛若一池淡墨,几茎莲花,旧梦一样,漂浮在水面上,王羲之的字行书于池水上,一切因为典故而生色生香了。几丛水草,随风摇曳,研磨一样,搅动一池天光云影。
  
随后,来到毛泽东词碑亭。
  
亭中央矗立着一块高约三米的大型青石碑。导游声情并茂地朗读讲解了毛泽东的两首诗词。石碑南面镌有1927年春主席登蛇山时填写的《菩萨蛮·黄鹤楼》:“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听导游讲,这首诗是大革命失败前夕,主席心情苍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挥笔写就的。我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站在蛇山之上,江对岸就是龟山,和蛇山隔江相望。当时的黄鹤楼旧址虽说一片荒芜,只剩下烧不掉的铜顶,这几建几毁的黄鹤楼,它的根基一定还在,它象征苦难的中华民族,生生不息,也预示着重生。毛泽东是一代伟人,伟人一旦站到了高处,他看到的就不只是眼前,更有远方。这沉默的“黄鹤楼”,如同一块伤痕,郁积着一个伟人关于国家未来的忧患和愁思。黄鹤飞去了哪里?如今只剩三三两两的游人。鹤去楼空,难道鹤不忍目睹国事日非民不聊生了吗?可江山依旧啊,只是,这大好山川沉重地压在主席的心头。龟蛇紧锁着汹涌的大江,也紧锁着主席的愁眉。他奋笔疾书,一横,后来贯通了京汉线和汉粤线,成了国家运输大动脉的京广线;一竖,化成了人民手中的一杆枪,化成了“八七会议”上“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宏伟论断!这才是“指点江山”,主席所留下的诗词典故,远胜于之前数代的沉积堆垒。
  
石碑北面是1956年6月毛泽东畅游长江后填写的《水调歌头·游泳》,导游说,仔细看,两次的手迹是不同的,这次,他喝了长沙的水,吃了武昌的鱼,横渡了波涛壮阔的长江,看到了伟大祖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心情是特别的高兴。我不懂书法,但主席的字体龙飞凤舞,笔走乾坤,一撇一捺都飞扬着革命豪情。字由情驱,自然表达的境界不同,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
  
到了崔颢题诗图浮雕和搁笔亭处停留,导游的声音明显高了起来。说实话,崔颢的这首《黄鹤楼》,中国人太熟了,他的诗比他的人更有名气。我反倒是对搁笔亭更感兴趣。相传李白登临黄鹤楼时诗兴大发,正欲题诗,见崔颢诗于璧上,乃搁笔,并留下“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美谈。所谓搁笔,只是诗仙的谦逊和礼让,或者,在他的脑中,灵感闪现,却和崔颢“撞诗”了,必须重新构思才行。其实,众所周知,李白先后写过与黄鹤楼有关的两首七绝,《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如果李白生活在现代,见到主席词碑亭里这两首诗词,一定会被领袖的博大胸襟和奋斗精神震撼,那么,这座搁笔亭,就该改名叫“封笔亭”了,中华民族有这样的伟大领袖指路,李白也当无憾,也当情愿封笔。
  

  

  
来到黄鹤楼东面,仰望楼顶,高悬“楚天极目”牌匾,毫无疑问是取自主席诗词中“极目楚天舒”这个句子,顿觉黄鹤楼浩气凛然。楼台上络绎不绝的游人盘旋而上,仿佛是他们将这块牌匾越抬越高,我登顶的心情也因此立刻变得急切起来。
  
随着人流,走进黄鹤楼。一楼大厅迎面墙壁是“白云黄鹤图”,“昔人已乘黄鹤去”,我目光只在仙人骑着的黄鹤身上停留片刻,就上楼了。楼梯狭窄且陡峭,人头攒动。但我觉得腿脚格外有力,是否我借势刚才这只黄鹤翅膀的扇动,“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忽觉自己得道了。经过二楼,浏览了唐宋元明清和现代六座黄鹤楼模型,便来到我向往的三楼。
  
三楼迎面墙壁上是一副“文人荟萃”的陶瓷版画。画上呈现的是历代文人墨客来此吟诗作赋的情景。出乎意料,这层楼里人竟然不少,看来,我们是诗的国度并非虚名。有的父母带着自己的孩子,竟教孩子逐首看过来,一字一句小声朗读起来。我写过诗,但还算不上诗人,我还在江山网写文,但远远谈不上是文人。此刻,我却觉得心里泛起一阵阵自豪,这自豪不知从何而来,也许是因为背包里那只一直随身带的水笔和几页便笺,偶有好句子或奇思妙想就赶紧记下来。导游指给大家看,中间那位黄袍加身的就是唐代大诗人崔颢。又见到了千古传颂的“七律第一”,猛然意识到崔颢之于黄鹤楼的重要,我便在这首《黄鹤楼》前面驻留良久,反复又将全诗快读慢读了几遍。吟哦着“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我想起之前经过的那幅《九九归鹤图》花岗岩浮雕,其中有一层寓意:99只仙鹤,以各种归来的姿态,时刻在期盼被仙人骑走那只黄鹤归来,正好凑成100只。与现代黄鹤楼的建成,距同治年间黄鹤楼被毁时间100年,恰好双百,如意吉祥。所以,人们一直在惦念那只飞去的黄鹤呢。转至回廊东侧,望见了与黄鹤楼遥遥相对的白云阁。白云阁建在蛇山高观山山顶,虽然比黄鹤楼低十米,但它的名字让它更接近天空。遗憾的是,因路径原因我未进入过,所以,要凝神端望,人生有很多无法到达之地,那就争取叫目光到达。这白云阁据说是文化名人聚集的地方,是白云的故乡,我仿佛看见,诗人兴会,纵酒吟诗,谈笑风生,风推开窗,飘出白云朵朵,朵朵白云,都是他们留下的诗篇。
  
四楼是一些名人字画,我稍作停留,就快步登上了五楼。欣赏了《江山浩瀚》组画后,就信步走到观景台。有人将黄鹤楼,叫崔氏楼,我不敢苟同,崔颢登上黄鹤楼,最后看到的是“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称黄鹤楼为“天下江山第一楼”,我举双手赞成。主席如果登上黄鹤楼,“逝者如斯夫”,主席借孔子之语一叹,中国革命建设洪流滚滚向前。他最后看到的一定是“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今天,我站在黄鹤楼上,看到的是,长江大桥,依然车辆川流不息,行人熙来攘往。六十多年过去,大桥不减雄伟壮观,它是毛泽东诗词中最豪迈最浪漫的一行。龟山依旧如一艘行稳致远的巨轮,人们曾称电视塔为“亚洲桅杆”,当之无愧。此前,还在后悔,没多在毛泽东词碑亭多停留一会儿,此刻,我暗自庆幸,如画美景给主席的壮怀之作做了最好的立体解读,怎不令人“心潮逐浪高”!
  
由于五楼停留太久,我已经跟不上团了,少说也“蹭听”了半个多小时,等我发觉,已经不见了团队的踪影。谢谢,美丽的女导游,我会永远记得你响亮甜美的声音,谢谢,陌生的伙伴,感谢你们包容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从黄鹤楼里出来,我一个人来到黄鹤楼西侧,来到《黄鹤归来》铜雕面前,看见龟、蛇正驮着双鹤奋力向上,而两只亭亭玉立的黄鹤则脚踏龟、蛇,气定神闲,在俯瞰人间。由此看来,所有的人们对崔颢的黄鹤一去不复返,总是心有千结,牵念不已,遂又做成铜雕,留住“黄鹤”,以祈祷美好愿望的实现。
  
我要给黄鹤楼和铜雕一起收到镜头里,这时,才发现,赫然独立的黄鹤楼,它不知疲倦地站立,仿佛是在等谁?我也走得有点累,想多站一会歇歇。黄鹤楼和我都有几分沉重,谁是谁的投影?抬头看见“黄鹤楼”三个鎏金大字,三个大字金辉闪耀,夺人眼目。底层檐下挂着赵朴初先生的“气吞云梦”匾额,好大的气魄,引我再次仰首看云:天空上,忽然浮现一些身影,那是武汉新冠爆发初期,冲在一线的医护人员的身影,其中,有很多人献出了宝贵生命。那些名字我们已经淡忘,但山中的每一块石头记着,那些音容也已渐渐模糊,但身旁盛开的樱花记着。记得刚进来时,导游先讲解了黄鹤楼的名字由来,最流行的传说中,有位乐于助人的道士跨上黄鹤直上云天。为纪念这位仙翁,便在此地起楼,取名“黄鹤楼”。传说美好,但科学考证,从来没有黄鹤,只有白鹤、灰鹤等。我宁愿相信有黄鹤,白云悠悠,一定是那些远逝的白衣战士乘着黄鹤飞回来了,他们要回来看看这片依依不舍的土地。
  
拍照完,我发现,两只铜鹤似看到了什么,眼神里好像多了几分惊讶。它们一定看到了在武昌起义枪声中诞生的一座城市日益壮大,它们看到了曾经饱受水患的城市即使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水依然安然无恙,它们看到了当年被新冠疫情突袭几乎停摆的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和繁华,老百姓又露出了久违的笑脸,它是一座英雄的城市。
  
转过头,向前走,我一边打量三楚一楼牌坊和胜像宝塔,准备结束这次游览,一边仍忍不住向对岸痴痴远眺。我看见,在汉江和长江交汇处,两座耸入云霄的正是武汉的“双子塔”建筑,哦,看过很多报道,那是绿地汉正中心,武汉全球贸易港即落户于此,像江水交汇时激起的两朵滔天巨浪,气势磅礴。江水浩荡,岁月如流,我从内心发出感慨,如今,进入了新时代,江城已展现出超大城市、国家中心城市的雄伟风貌。
  
走出西门,回望巍巍黄鹤楼,我心生缱绻,脚步迟疑。国运昌则楼运盛,如今的黄鹤楼,更加气宇轩昂,越发英姿勃勃。历经岁月磨难,黄鹤楼时隐时现。但每一次破土,都昂首苍穹,每一次挺起,都飞檐翘角,世代怀揣飞翔的渴望,永远保持起飞的姿态。历经与新冠病毒三年的鏖战,穿过暴风雨、雷鸣和闪电,那只黄鹤真地归来了,大武汉归来了,它的归来,是为了积蓄冲天的力量,是为了再一次振翅腾飞。为它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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