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情】相遇（散文）

她是单位里的职工。
　　
单位有暖气。天气冷了，负责单位旁边道路的环卫大妈有时到单位二楼的楼梯的台阶上坐着歇息，大妈直接坐在水泥台阶上，她看着不忍，怕大妈受寒，拿了自己靠腰的棉垫子让大妈坐在屁股底下，大妈执意不肯要，怯怯地说道：“我就过来歇一会，外面太冷了。”同事们都知道这个环卫大妈有时会在台阶上坐会，没有人驱赶大妈。她要是发现了大妈过来了会顺便把通道的门给掩上，好让大妈安静地歇一会儿。
　　
她和大妈成了朋友。
　　
一个周末早晨，她去家里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散步。看到一位环卫大妈微驼着背正在清扫公园里的落叶，大妈头戴黄色帽子，她的脸用帽子的护脸布遮挡住，这大概是环卫的标配服饰。大妈只露出一双眼睛。“是你啊！”大妈叫住了她。她认出来了，是那位坐在楼梯台阶上休息的环卫大妈。俩人都是兴奋。大妈杵着大扫帚告诉她说，现在不去她单位那边了，把她调配到离家近的地方清扫公园。她知道了她和大妈两家距离不远。
　　
“你没有吃早饭吧？来，我这有早饭，你拿去吃。”大妈像变戏法一样从旁边上的一个石凳子上一个破旧的环保袋里拿出一食品袋子，袋子有1个面包、2个包子、1个鸡蛋、1盒牛奶。“你拿去吃，丫头，还是热的。”大妈无比真诚地说。确实，她看出来了那包子还在冒着热气。她突然很是感动，连忙推辞说自己吃过早饭了。“你拿回去，明天早晨吃也行，这是我们环卫部门发的，每天早晨都有。”
　　
以后，她和大妈经常在小公园里碰面。偶尔，她们会驻足聊一小会儿。她知道了大妈有多大岁数，有几个孩子，家住在哪个小区。大妈说自己的孩子们都不让她出来干这个活，是她自己坚持要干的，出来干干活等于活动活动身子，一个月也能赚点钱。大妈特意说家里不指望她挣钱，出来干活是自己强力争取到的。她相信大妈的话，没有理由不相信。
　　
三八节这天，她的单位给每位女性发一大捧鲜花，她选了有红色康乃馨的花束。她一向喜欢红色，觉得有跳跃的美感。下午放假，回家路过小公园，她看到了大妈，大妈也看到了她。大妈满脸都是笑，她发现大妈切牙掉了一颗，反倒显得很慈祥。“这么好看的花啊！”大妈伸出手，并把劳动手套去掉，生怕手套上的灰尘玷污了花朵的品性。大妈轻抚一朵红艳艳的康乃馨，俯身低头闻它的香气说：“真好看。”“是的，今天是三八节，单位发的，大妈，你喜欢吗？”“嗯，我最喜欢花的，看这红的，看着都喜庆，我打扫这个公园，最喜欢看那些花儿开花的时候。”“给你，大妈，你喜欢，就拿去吧！”她不假思索地说，把这一捧鲜花推送给大妈。“不要，不要，这怎么行啊？你们单位发的，是给你们自己的。”大码推辞着。“没事，没事，我办公室里还有一大把。”她骗大妈说。“真的吗？你真的要给我？”“真的给你，要着吧。”她真诚地说。“好吧，给我我就拿着。”她把这一捧红彤彤的鲜花送给了环卫大妈像是交接了一个仪式那般庄重。
　　
她回过头来，看到大妈从她随身携带的环保袋里掏出一件衣服，大妈把衣服铺在石条凳子上，再把鲜花放在衣服上。她很想笑，这捧花竟然收到了如此高规格的待遇。转念一想这鲜花算是送对了人……
　　
一天晚上，她刷抖音，无意间刷到了一个抖音账号，她吃惊地发现环卫大妈手捧她送给她的那捧花，拍了个美美的抖音，配上轻松愉快的音乐，配文里有一句“感谢不认识的姐姐三八节给妈妈送的鲜花。”并使用了特效，大妈看起来很年轻，眼睛明亮，脸上没有纵横交错的皱纹，涂着口红，看得出大妈很高兴。她连看了4遍，心底有一种愉悦感悄悄升起。
　　
她和大妈再次相遇时，她兴高采烈地谈起了看到了大妈手捧鲜花拍抖音的漂亮大妈，大妈依旧杵着大扫帚，略带羞涩地说，是儿子给她拍的，把她放在抖音上的。大妈还不放心地一遍遍地问：“你看到了，你真看到了？丑不丑啊？”“不丑，不丑，比年轻人都要漂亮”。她们俩都笑了……
　　
2023年3月16日